第1个回答 2014-01-16
我的爷爷
秃脑门,花白头发,两撇剑眉,深陷的眼睛,满脸深深浅浅的皱纹,这就是我爷爷。十多年来,我们形影不离,还曾发生过好多有趣的故事呢!
我们常常嬉闹得不分彼此。别以为我是个小姑娘,很文雅很安分的样子,其实我曾是个爱调皮的假小子!我在爷爷脸上画过一幅惊人的“杰作”,让他出尽洋相!
而我们更是互相帮助的朋友。有时,趁他高兴,我大胆地摸摸他的脑袋,说:“这里怎么一马平川呀?”他笑着,故作深沉地:“人多的地方不长草,学问多的地方不长毛呀!”
他说的还真有道理。不信,说一件事给你听听!我开始写作文总是东拉葫芦西扯瓢,眉毛胡子一把抓,一团乱麻!爷爷见了,不慌不忙,拿起红笔,好像拿起一把解剖刀:“哈,让我来个快刀斩乱麻吧!”台灯的光影里,爷爷凝然不动,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放光,好像猎人捕捉猎物。灯光下,我发现他一双大手布满了老人斑,爬满了蚯蚓一样的青筋;稀疏的白发丛中,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好一阵感动!不多会,爷爷舒长手臂,轻吁一口气,大功告成啦!我细细浏览,哈,真是妙手回春呀!我手捧渗透了爷爷心血的作文,觉得沉甸甸的……
爷爷累了,闭目养神。在灯光映照下,那秃脑门上的白发,就像一簇盛开的洁白的梨花。我想,爷爷始终把“奉献”当着一种幸福,我这个小孙女更应该把“给予”当着最大的快乐啊!我悄悄走到爷爷身后,拿出我的看家本领:给爷爷捶背。我的小拳头就像有节奏的鼓点似地,时轻时重,忽缓忽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他轻轻摇晃着,好不快活!不知不觉,爷爷竟打起了呼噜……我拿来被单,给他轻轻盖上,然后蹑手蹑脚走开了……
其实,我们之间的故事多着呢,这只是记忆长河里的几朵浪花……
不是吗? 我是他心中的小凤凰,他是我心灵土地上的大树,每一片叶子都写满了爱!我想,不管我将来走到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也不管我长大多少,哪怕长成长发披肩的大姑娘,我也绝不会忘记,在我心灵的天地间,永远屹立着一棵根深叶茂的大树,那就是我亲爱的爷爷!
这事说来又是十多年了。
算来我是六岁。因为第二次我见到长子四叔时,他那条有趣的辫子就不见了。
那是夏天秋天之间。我仿佛还没有上过学。妈因怕我到外面同瑞龙他们玩时又打架,或是乱吃东西,每天都要靠到她身边坐着,除了吃晚饭后洗完澡同大哥各人拿五个小钱到道门口去买士元的凉粉外,剩下便都不准出去了!至于为甚又能吃凉粉?那大概是妈知道士元凉粉是玫瑰糖,不至吃后生病吧。本来那时的时疫也真凶,听瑞龙妈说,杨老六一家四口人,从十五得病,不到三天便都死了!
我们是在堂屋背后那小天井内席子上坐着的。妈为我从一个小黑洋铁箱子内取出一束一束方块儿字来念,她便膝头上搁着一个麻篮绩麻。弄子里跑来的风又凉又软,很易引人瞌睡,当我倒在席子上时,妈总每每停了她的工作,为我拿蒲扇来赶那些专爱停留在人脸上的饭蚊子。间或有个时候妈也会睡觉,必到大哥从学校夹着书包回来嚷肚子饿时才醒,那末,夜饭必定便又要晚一点了!
爹好象到乡下江家坪老屋去了好久了,有天忽然要四叔来接我们。接的意思四叔也不大清楚,大概也就是闻到城里时疫的事情吧。妈也不说什么,她知道大姐二姐都在乡里,我自然有她们料理。只嘱咐了四叔不准大哥到乡下溪里去洗澡。
因大哥前几天回来略晚,妈摩他小辫子还湿漉漉的,知他必是同几个同学到大河里洗过澡了,还重重的打了他一顿呢。四 叔是一个长子,人又不大肥,但很精壮。妈常说这是会走路的人。铜仁到我凤皇是一百二十里蛮路,他能扛六十斤担子一早动身,不抹黑就到了,这怎么不算狠!他到了家时,便忙自去厨房烧水洗脚。那夜我们吃的夜饭菜是南瓜炒牛肉。
妈捡菜劝他时,他又选出无辣子的牛肉放到我碗里。真是好四叔呵!
那时人真小,我同大哥还是各人坐在一只箩筐里为四叔担去的!大哥虽大我五六岁,但在四叔肩上似乎并不什么不匀称。乡下隔城有四十多里,妈怕太阳把我们晒出病来,所以我们天刚一发白就动身,到行有一半的唐峒山时,太阳还才红红的。到了山顶,四叔把我们抱出来各人放了一泡尿,我们便都坐在一株大刺栎树下歇憩。那树的杈桠上搁了无数小石头,树左边又有一个石头堆成的小屋子。四叔为我们解说,小屋子是山神土地,为赶山打野猪人设的;树上石头是寄倦的:凡是走长路的人,只要放一个石头到树上,便不倦了。但大哥问他为甚不也放一个石子时,他却不做声。
他那条辫子细而长正同他身子一样。本来是挽放头上后再加上草帽的,不知是那辫子长了呢还是他太随意,总是动不动又掉下来,当我是在他背后那头时,辫子梢梢便时时在我头上晃。
“芸儿,莫闹!扯着我不好走!”
我伸出手扯着他辫子只是拽,他总是和和气气这样说。
“四满①,到了?”大哥很着急的这么问。
“快了,快了,快了!芸弟都不急,你怎么这样慌?你看我跑!”他略略把脚步放快一点,大哥便又嚷摇的头痛了。
他一路笑大哥不济。
到时,爹正同姨婆五叔四婶他们在院中土坪上各坐在一 条小凳上说话。姨婆有两年不见我了,抱了我亲了又亲。爹又问我们饿了不曾,其实我们到路上吃甜酒、米豆腐已吃胀了。上灯时,方见大姐二姐大姑满姑②各人手上提了一捆地萝卜进来。
我夜里便同大姐等到姨婆房里睡。
乡里有趣多了!既不什么很热,夜里蚊子也很少。大姐到久一点,似乎各样事情都熟习,第二天一早便引我去羊栏边看睡着比猫还小的白羊,牛栏里正歪起颈项在吃奶的牛儿。
我们又到竹园中去看竹子。那时觉得竹子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本来城里的竹子,通常大到屠桌边卖肉做钱筒的已算出奇了!但后园里那些南竹,大姐教我去试抱一下时,两手竟不能相掺。满姑又为偷偷的到园坎上摘了十多个桃子。接着我们便跑到大门外溪沟边上拾得一衣兜花蚌壳。
事事都感到新奇:譬如五叔喂的那十多只白鸭子,它们会一翅从塘坎上飞过溪沟。夜里四叔他们到溪里去照鱼时,却不用什么网,单拿个火把,拿把镰刀。姨婆喂有七八只野鸡,能飞上屋,也能上树,却不飞去;并且,只要你拿一捧包谷米在手,口中略略一逗,它们便争先恐后的到你身边来了。什么事情都有味。我们白天便跑到附近村子里去玩,晚上总是同坐在院中听姨婆学打野猪打獾子的故事。姨婆真好,我们上床时,她还每每为从大油坛里取出炒米、栗子同脆酥酥的豆子给我们吃!
后园坎上那桃子已透熟了,满姑一天总为我们去偷几次。
爹又不大出来,四叔五叔又从不说话,间或碰到姨婆见了时,也不过笑笑的说:“小娥,你又忘记嚷肚子痛了!真不听讲——芸儿,莫听你满姑的话,吃多了要坏肚子!拿把我,不然晚上又吃不得鸡膊腿了!”
乡里去有场集的地方似乎并不很近,而小小村中除每五 天逢一六赶场外通常都无肉卖。因此,我们几乎天天吃鸡,惟我一人年小,鸡的大腿便时时归我。
我们最爱看又怕看的是溪南头那坝上小碾房的磨石同自动的水车;碾房是五叔在料理。那圆圆的磨石,固定在一株木桩上只是转只是转。五叔象个卖灰的人,满身是糠皮,只是在旋转不息的磨石间拿扫把扫那跑出碾槽外的谷米。他似乎并不着一点忙,磨石走到他跟前时一跳又让过磨石了。我们为他着急又佩服他胆子大。水车也有味,是一些七长八短的竹篙子扎成的。它的用处就是在灌水到比溪身还高的田面。
大的有些比屋子还大,小的也还有一床晒簟大校它们接接连连竖立在大路近旁,为溪沟里急水冲着快快地转动,有些还咿哩咿哩发出怪难听的喊声,由车旁竹筒中运水倒到悬空的枧③上去。它的怕人就是筒子里水间或溢出枧外时,那水便砰的倒到路上了,你稍不措意,衣服便打得透湿。我们远远的立着看行路人抱着头冲过去时那样子好笑。满姑虽只大我四岁,但看惯了,她却敢在下面走来走去。大姐同大姑,则知道那个车子溢出后便是那一个接脚,不消说是不怕水淋了!
只我同大哥二姐,却无论如何不敢去尝试。
人生中留下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他们像沙滩上闪光的珠贝,时不时的让你拣起它,细细的咀嚼品味。
夜,静得可怕,连一丝风也没有。天上几颗稀稀疏疏的星星眨着眼睛,远处几户人家的火已熄,可我还坐在沙发上久久不能入睡。
收音机里放着周华健的《朋友》,这使我想起了离开母校的日子:
雨淅沥地下着,我撑者伞,独自徘徊在校园内。这儿多美啊——花团锦簇,绿树成阴。曾几何时,这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处处都是琅琅书声。可是,不久,我将离开这美丽的校园,踏上去异地的求学路了。
校园里的旗杆,笔直地耸立着,多少个周一的早晨,我们在这里举行升旗仪式。那操场上,留下了我们开校运会时的激情。
教学楼已在眼前,那么亲切,那么熟悉,使我想起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一眨眼,往事已烟消云散。只留下老师那亲切的面容和朋友们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了。难忘啊!难忘,为什么会这么快地到来。
我怀疑:
是阳光在我们不经意的每一个日子里悄悄地来临又默默地里去;是美丽的蒲公英花轻轻地飞起又复悠悠的落下。
母校是我的玻璃壳。
我想永远呆在里面,我知道, 这是空想,不可能。最终,我还是走出了自己的玻璃壳向着阳光凝视未来。那一天我才发现天空和泥土相濡以沫。
就这样,我离开了。
现在我常常沉醉在往事里,但我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已经是过去,不可能回来了。